「人有縱天之志，無運不能自通；馬有千里之行，無人不能自往。時也、命也、運也，非我之不能也。」這是布袋戲裡經典角色史艷文的出場台詞，而這段話其實是改編自北宋宰相呂蒙正的〈破窯賦〉。此篇賦開頭的第一句，也是最有名的一句「天有不測風雲，人有旦夕禍福」正巧與登革病毒感染症不謀而合：面對登革病毒時，每個人皆不知何時會被感染─（天有不測風雲），時也？被感染者的疾病嚴重程度也不盡相同，大部分的人出現類似感冒的症狀，少數人會出現嚴重的登革出血熱甚至死亡—（人有旦夕禍福），命也？運也？
時也—感染登革病毒的機率
〈破窯賦〉裡提到「天不得時，三光失曜；地不得時，草木不生；人不得時，運道不通」點出了「時」的重要性。知己知彼、百戰百勝，要預防感染登革病毒，首先必須瞭解登革病毒的特性。登革病毒是藉由蚊媒所傳播的病毒，台灣四面環海又處於熱帶及亞熱帶地區，悶熱多雨，是適合病媒蚊生長的環境，尤其是夏季，更是登革病毒流行的高峰「時」機。
命也—個體的基因表型
STING（stimulator of interferon genes）是一種能誘發宿主產生干擾素進而對抗病毒的蛋白，而登革病毒則透過自身的蛋白酶（NS2B3）進一步演化出剪切宿主STING的能力，降低宿主先天免疫的防衛。目前已發現約有650種人類的STING SNPs（single-nucleotide polymorphisms；單核苷酸多型性（註1）），主要的單倍體（註2）表型有12種，其中全球分布比例最廣的表型為RGRR、HARQ和RGHR這三種單倍體。登革病毒蛋白酶在面對不同STING單倍體表型時，會有不同的切割效率；其中最好切的單倍體為HARQ，而RGHR則對NS2B3的切割有最佳的抗性。有趣的是，在感染登革病毒的情況下，具有RGHR單倍體的細胞所誘發的細胞激素，不論是種類或是分泌量，均高於HARQ細胞，且抗病毒的能力也較佳。子曰：「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也」。在面對登革病毒時，知命也可以讓我們掌握更精確的預後指標。
運也—其他微生物的共同感染
「人有沖天之志，非運不能自通。」知命後，還需知運，方可自通，以降低感染登革病毒時所造成的風險。cyclic GMP-AMP synthase（cGAS）是宿主細胞的DNA感測器，一旦辨識到DNA便會合成2’3’-cGAMP，刺激並啟動STING，開啟cGAS-STING訊息傳遞路徑，誘導細胞激素及干擾素的生成。外來的DNA可藉由結合cGAS後產生2’3’-cGAMP，進一步增加登革病毒NS2B3剪切特定STING單倍體的效率。以第四型人類皰疹病毒（Epstein-Barr virus, EBV）為例，EBV是一種DNA病毒，一旦登革病毒與活化的EBV共同感染一個宿主，STING單倍體HARQ被NS2B3切割的比例顯著增加，相反的，抗NS2B3切割的RGHR單倍體並沒有明顯差異，且在共同感染的環境下，表現RGHR單倍體的細胞所誘導的細胞激素及抗病毒能力皆高於表現HARQ單倍體的細胞。
易感染登革病毒的「時」機、每個人出生時已「命」定的STING單倍體表型、感染登革病毒時是否有其他微生物共同感染的機「運」，「時也、命也、運也」掌控了感染登革病毒的可能性以及感染後的預後指標。
〈破窯賦〉裡的最後一句話是這麼寫的「認命、知命、然後聽天可也。」目前政府每到登革病毒的流行「時」節，便會加強登革病毒的防治宣導，減少病媒蚊的滋生，大幅降低感染登革病毒的風險。然而，大部分的人都忽略了「認命」及「知運」的重要性，藉由瞭解自己STING單倍體的表型、降低共同感染的機率，不僅能提高登革病毒感染的預後指標準確性，也提供了另一個防疫新思維。
註1：單核苷酸多型性（single-nucleotide polymorphism, SNP）意指DNA序列中的單一鹼基對（base pair）變異，也就是DNA序列中A、T、C、G的改變，換句話說，基因上的一位點出現二個或多個的核苷酸可能性。
註2：單倍體（haplotype）是在單條染色體上某特定幾個SNPs基因所訂定的形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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參考文獻：
- 《國衛院電子報》第857期研究發展「登革病毒感染症：一命、二運、三風水」
- Y. Yu et al., Dengue virus targets the adaptor protein MITA to subvert host innate immunity. PLoS Pathog 8, e1002780 (2012).
- I. Su et al., DNA-induced 2’3′-cGAMP enhances haplotype-specific human STING cleavage by dengue protease. Proc Natl Acad Sci USA: 117, 15947-15954 (2020).
撰文者／蘇沛晴、余佳益
圖片來源／蘇沛晴
文字編輯／劉盈秀、李岳倫
圖像來源／國衛院